JP Morgan Chase & Co，Wells Fargo & Co，Goldman Sachs Group，China Construction Bank，Industrial and Commercial Bank of China，Agricultural Bank of China。不难发现，中国几大国有银行的名称在世界大型银行中独树一帜，如果译名用词再生僻一些就更会让外国人挠头。今天要探讨的就是在中国五大银行中最让人困惑的一个英文译名。
交通银行（Bank of Communications）始建于1908年（清光绪三十四年），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银行之一。追根溯源，让我们来看看这里的“交通”是不是就是今天的“交通”，如果是的话，“交通”能否译为communications。
关于其设立背景，在交行官网上有以下描述：甲午战争以后，代表俄、法、比三国金融资本的比利时公司取得了芦汉铁路（即京汉铁路）的借款筑路权。铁路是经济的命脉，何况京汉铁路直通京师，纵贯中原，在人民的强烈要求下，清政府也不得不考虑赎回自办。当时主管铁路的邮传部想出了创办银行、募款赎路的办法。交通银行成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负责借款赎回京汉铁路经营权。经过努力，1908年12月，京汉铁路终于收回，交行完成了创办的初期使命。
这么看来，交通银行中的“交通”当指铁路运输，和现今的用法没什么区别。那么为什么会用communications呢？communication的复数形式有一个与transportation近似的解释：Means of travelling or transporting goods, such as roads or railways（en.oxforddictionaries.com）。需要注意的是这条释义排在communication一词所有解释最后。 在Merriam-Webster中，communications接近交通运输的解释是：a system of routes for moving troops, supplies, and vehicles，并非普遍意义上的交通。在使用时，communications多与railway或road等词连用，比如前面提到的en.oxforddictionaries.com给出的例句就是a city providing excellent road and rail communications。
“交通银行”没被译为Bank of Railway Communications的原因是创办交通银行的“邮传部”主管航运、邮政、铁路、电信，其英文名为Ministry of Posts and Communications。在这里，communications除了指货物交流、运输，也涵盖了电话、电报通讯。实际上，“交通银行”不仅限于交通事务。根据交通银行官网，交通银行成立后，经办轮、路、邮、电等交通四政存款。不加限定成分，只使用communications看来是为了尽可能丰富地体现交通银行的业务范围。
但翻译不仅是要翻译出来，更要让读者能翻译回去。看到communications，外国人会先想到通讯还是交通呢？在谷歌的Ngram Viewer（以图示形式显示/对比查询词在1800-2000年间图书中的词频）中搜索telephone communications可见，一百年前， communications用于电信的例子远没有今天丰富（见下图）。
尽管如此，从一些例子上还是可以看出communications已经成通讯的专用词语。英国1863年《电报法案》（Telegraph Act）中有这样的句子：The Term " Telegraph " means a Wire or Wires used for the Purpose of Telegraphic Communication。1934年，美国颁布The Communications Act，规范无线电传播。在交通银行成立的1908年，电话和电报已经进入中国，communications完全可能会被一些不熟悉交通银行的外国人理解为电信银行。在电讯高度发达的今天，产生这种误解的可能性只会更大。
辛亥革命后，北洋政府设立交通部，取代邮传部（1912年）。值得注意的是这个部门的英文名是Ministry of Transportation and Communications，用transportation来指交通运输，用communications指邮政、电信。可见，当时的人们很可能已经意识到在翻译“邮传部”时communications的用法问题，即不宜用commutations同时表示道路交通和电讯。
国民政府时期延续了Ministry of Transportation and Communications的译法。今天台湾当局所谓的交通部也继续被称为Ministry of Transportation and Communications。新中国成立后，交通部被称为Ministry of Communications。2008年，交通运输部成立，英文名为Ministry of Transport。
随着电信的发展与普及，communications与“交通”相关的解释日渐淡出人们视野，被transportation或transport取代。尽管communications存在被误读的可能，但不可否认这一来自电讯发展初期的译法具有明显时代烙印。从这个角度看，交通银行百年来沿用Bank of Communications也是一种对传统的致敬吧。
（中国翻译研究院）
